乱弹《诗经》之一
南有乔木,不可休思。
乔木向阳,所以要长在南边,南边总比北边温暖。那棵树大而美,要是能在那儿坐上一会儿休息一下一定非常舒服惬意。但我不能过去,我手里有活儿,我得放马,看着它们好好吃草,别调情、别打架。
汉有游女,不可求思。
刚把目光和心思从那棵树上收回来,对岸的汉江江畔就来了一拨儿叽叽喳喳的女孩子。她们或赏花漫步,或观水戏水,个个兴高采烈,玩得不亦乐乎,场面十分撩人。唉,要是能过去和她们搭个讪,说说话该有多好,可我没法过去。
汉之广矣,不可泳思,江之永矣,不可方思。
汉江实在太宽了,游是游不过去的;长江也实在太长了,绕也绕不过去!真真是百爪挠心,口干舌燥!
思,作为语气助词,权当负责押韵。
广同宽,永同长,方的本意是两船并行,引申为绕。古语的字词兼通,内涵丰富,随便打开一个,都是什锦八宝。
首段结束,放马青年心里的小算盘珠还只是轻拨慢捻,属于微风吹动树梢,石子丢进河里一类的小小涟漪。
接下来,镜头拉近,青年开始干活了。
翘翘错薪,言刈其楚,之子于归,言秣其马。
放马的地界肯定植被茂盛,草木青青。青年的心思可以不在马的身上,但生计却不能放下。荆条是很好的柴火,于是青年便只割杂草丛里的荆条。一边割着,一边继续他的“打算”,谁家的姑娘肯嫁给我,我喂饱了这匹马就立刻去接她!到了这一刻,青年的心思又重了一些,他已不是单纯地渴望和异性的接近接触,他有了更进一步的需求,他要给自己娶上一房媳妇,并且这种需求转眼之间似乎就变得有些迫不及待。
汉之广矣,不可泳思,江之永矣,不可方思。又重复了一遍江水阻隔的困难,其作用也许不仅仅是副歌,大约也暗指娶媳妇这个愿望,对于放马青年而言,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。
刈(读YI 四声)是割的意思,可以用象形来解释——用刀去砍乱枝丫。楚指荆条,楚地应该自古以来就盛产荆条,汉江流域至今还叫荆楚大地。
言是语气助词,没什么意义,翘翘,形容词,众多、纷乱,乱七八糟的样子,和错字连用,强调了杂乱的程度。
之子于归,之同这,子在古时候子女通用,泛指儿女。于归指女子出嫁。于也是虚词,无意义。归,原字表示女子出远门,也是由象形而来,但古时女孩只有在嫁人的时候才出远门,故而引申为出嫁。
秣(读MO 四声),喂牲口的意思。
翘翘错薪,言刈其蒌。之子于归,言秣其驹。 汉之广矣,不可泳思,江之永矣,不可方思。
割完了荆条又割蒌蒿,蒌蒿在今天也是一种非常好的绿色食材,小伙儿还是比较能干的。能干的小伙把活快干完了,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依然单身这件事情。谁家的姑娘要出嫁?我喂好了马驹就去娶她!这次他险些大声喊出来!当副歌第三次响起,刹那间人便惆怅起来……
这首“汉江三叠",不悲不喜,表达了一个质朴憨厚的放马单身青年极其合情合理的情感期盼,除掉轻微的焦虑,我们感受到的,是单纯朴素的美好,以及青春躁动的强烈气息。
文图丹妮于2017.4.12
另:突发奇想,如果按照现代歌曲的配置,重新排列一下句子,《汉广》是不是还可以有以下格式:
南有乔木,不可休思。
汉有游女,不可求思。
翘翘错薪,言刈其楚,
之子于归,言秣其马。
翘翘错薪,言刈其蒌。
之子于归,言秣其驹。
汉之广矣,不可泳思,
江之永矣,不可方思。
汉之广矣,不可泳思,
江之永矣,不可方思。
…… ……
怎么感觉不那么对劲儿?好像副歌用说唱还凑合,不过歌词一定得重写,否则不伦不类,就此打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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