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乱弹《诗经》之三
陌上秧苗,水边芳草,塞上流沙,高原旌旗;平林柳絮飞,秋野丹枫落;一川云树晚山青,明月徘徊秋江上……这些差不多都属于和风细雨。
所谓凄风苦雨往往是在深秋或寒冬才会真正降临。
从副词所言的程度上看,时节显然处在深秋。
风雨凄凄,鸡鸣喈喈(jie读一声)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夷。
凄凄,寒凉的意思; 喈喈,象声词,相当于唧唧,鸡叫的声音。
既,已经;君子,古代女人对爱人的尊称;云,发语词,无实际意义;胡通何,为什么;夷是平之意。
风雨交加的秋夜十分漫长,相当难受,就连鸡也耐不住早早地就叫了起来。仅仅一句铺垫,没有田野村庄、没有山高水长;单单一句鸡叫,反而更加突出了孤寂的苦楚。就在这个时候,那个苦盼的他募然出现在眼前,真真是又惊又喜,一夜的愁绪瞬间就被涤荡而去,于是她说,你已经风雨兼程地来了,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?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跃然纸上,呼之欲出;而没有一句台词的那位君子,想来也应该是那种高大伟岸的样子。
风雨潇潇,鸡鸣胶胶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瘳(chou读二声)。句式一模一样,字词有所不同。潇潇在形容雨大雨小的程度上要弱于凄凄,有凄凄二字出现的时候,常常是又刮风又下雨,人对低温的感受是加倍难熬。同理,胶胶要比喈喈程度深,雨小了点,鸡也欢实起来,叫声就更加响亮。瘳, 字的形意从疒从翏(liu读四声)。翏意为合并、集合;疒与翏联合起来表示数种疾病一起消除。你一来我的病就全好了,她还是用疑问句来说这句话的,反向疑问的语气其实是一种比较温和比较委婉的表达,爱人的陪伴服侍本是一剂医病的良药,精神头儿好了,实体的病也就等于康复了一半。
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。 顶顶大名的风雨如晦就此现身了!晦是昏暗不明,不已,不止。雨下得昏天黑地,不舍昼夜,这种情形是很常见的;或者,没有风雨,就是黑云压顶,久久不散,人也容易产生压抑苦闷的心理。不见晨昏、不见日月,只闻鸡叫声声,一个孤单的病弱女子处在这种环境下该有怎样的惶恐和焦虑?!她或许是哭了很久的吧?又或许时刻都在担心爱人能否如约而至。凡此种种,都在爱人进门的那一刻化悲而喜,云开雾散雨过天晴了!
歌儿短小纯粹,没有后来人的长篇大论拖泥带水,郑风大都采用这种简约风格的叙事方式,用当代的一句流行语来评判,叫做简约而不简单。如果说柳永的“寒蝉凄切”和林黛玉的“秋窗风雨夕”能够深入人心,是因为他们的笔触入境很深的话,那么《风雨》的清浅和反衬则代表了另一种路径——通篇都在说你来了我高兴我欢喜,但人是怎么来的呢?是披星戴月跋山涉水风雨兼程而来!是不顾自己的冷暖安危克服艰难险阻竭尽全力而来!爱人在来路上所历经的艰辛并没有着一处笔墨,却让我们在细细咀嚼过后陡然发现,这是一首颂扬爱人的诗篇,是对真挚爱情的深情咏叹!因此,我们不但学习了风雨如晦的出处,还可以有谨记别人对自己真心付出的收获。大而言之,在人生的旅途上,不光是对爱人,对所有能够风雨兼程来看你,永远支持你鼓励你帮助你的人都应该心存感激,没齿不忘。
丹妮写于2017.5.23下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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